第58章《绯色风暴》

第一节失控的碎片

陆沉的指关节捏碎玻璃杯的瞬间，水晶碎片在他掌心嵌出星星点点的血珠。办公室的落地窗倒映着他扭曲的脸，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像烧红的烙铁——林浅站在苏然身边，他的手搭在她肩上，背景是“浅然设计”亮着暖光的招牌，时间显示晚上十点十七分。

“陆总！”特助小陈扑过来想夺手机，却被他狠狠甩开。价值百万的古董办公桌被他一脚踹翻，文件散落一地，其中一份“星芒系列”的量产计划表上，林浅用红笔标注的“点翠工艺需用蓝翡翠鸟羽尖”被咖啡渍晕染，像片被血浸透的羽毛。

陆沉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钟，凌晨两点零三分。距离他在发布会单膝跪地已过去七十二小时，这七十二小时里，他砸碎了三个手机、五台电脑、十二只定制钢笔，以及现在这只林浅送他的水晶杯——那是闪婚三个月纪念日，她用第一笔设计稿费买的，当时笑着说“便宜但好看”。

“查！”他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，每个字都带着棱角，“给我查这张照片的拍摄者！查苏然最近和林浅的所有行程！查……”他突然顿住，喉结剧烈滚动，最终化作一声野兽般的嘶吼，将手机狠狠砸向墙壁。

屏幕碎裂的瞬间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——眼底布满血丝，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，西装上还沾着发布会的香槟渍。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，此刻像个被剥夺了玩具的疯子，狼狈得连自己都认不出。

小陈战战兢兢地递上创可贴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碎玻璃，吓得缩回手：“陆总，张氏集团的股价因为这组照片涨了5%，他们的公关团队还在推波助澜，说……说您因为情伤无心工作，陆氏即将放弃皇室项目。”

“放他妈的屁！”陆沉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，那是林浅父亲的遗物，他一直摆在办公桌上，此刻却被他高高举起。小陈以为他要再次施暴，闭眼的瞬间，却听到镇纸轻轻落在地毯上的声音。

陆沉蹲在地上，徒手捡着散落的文件，指尖被碎玻璃划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。在一份被咖啡浸透的文件背面，他看到了林浅的字迹——那是她修改“星芒系列”时随手写的草稿，画着一只简笔画的萤火虫，旁边标着“发光原理：氧化荧光素”。

这个发现像根针，猝不及防地扎进他心脏最软的地方。他想起三年前在大学图书馆，她也是这样，在设计稿的空白处画满萤火虫，说“它们像会飞的星星”。那时他躲在书架后，看她对着图纸傻笑，阳光落在她睫毛上的样子，比任何珠宝都要耀眼。

第二届舆论的旋涡

林浅是被手机震醒的，凌晨五点，屏幕上跳出来的新闻推送像密集的冰雹——《惊爆！陆氏前总裁夫人秘恋苏氏集团总裁》《林浅脚踏两条船？白天与陆沉谈工作，夜晚与苏然享二人世界》《独家解析：林浅如何从职场菜鸟逆袭成珠宝界新贵，背后男人功不可没》。

她点开那张被疯传的照片，苏然的手确实搭在她肩上，但角度刁钻得明显是刻意抓拍。当时他们在讨论皇室项目的修改方案，她低头看图纸，苏然侧身指了个细节，监控录像可以清晰证明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。

“浅浅，醒了吗？”苏然的电话打进来，背景音嘈杂得像在战场，“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公关团队，他们说可以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林浅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，“把监控录像发给各大媒体，再附上我们讨论的设计稿时间戳。事实胜于雄辩。”

挂了电话，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。初夏的晨雾还没散去，楼下已经蹲守了不少记者，长枪短炮对准她的窗户，像群伺机而动的鬣狗。她转身走到设计台前，“重生”系列的凤凰玉佩就放在台灯下，裂痕处的金箔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——那是她昨天熬夜修改的，将原本笔直的金线改成了缠绕的藤蔓，寓意“羁绊”。

手机再次响起，是个陌生号码。林浅犹豫了一下接起，听筒里传来陆沉母亲疲惫的声音：“林浅，阿沉他……把自己锁在房间里，不吃不喝两天了。你能不能……”

“伯母，”林浅打断她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玉佩的裂痕，“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。他现在的状况，是他自己造成的，与我无关。”

“可那些照片是假的！”陆母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阿沉他知道是假的，他就是钻牛角尖！他说……他说如果当初没有签离婚协议，如果发布会没有逼你，是不是就不会……”

林浅掐断了电话。她走到咖啡机前，按下启动键的瞬间，突然想起陆沉有严重的胃溃疡，不能饿肚子。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下去——她告诉自己，那个男人的死活，与她何干？

但当咖啡液滴落在杯底，发出单调的声响时，她还是打开了财经新闻。陆氏集团的股价开盘即跌停，董事会发布声明称将彻查“前总裁陆沉的私人恩怨对公司造成的损失”。配图是陆沉在发布会上单膝跪地的照片，被p上了滑稽的哭脸特效。

林浅关掉网页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她走到冰箱前拿出牛奶，倒进锅里加热时，鬼使神差地多热了一杯——那是陆沉喜欢的温度，65c，不烫嘴也不凉胃。

第三节直播的代价

陆沉打开直播软件时，助理正在门外拍门哀求：“陆总！您三思啊！您可是陆氏前总裁，怎么能……”

他没理会，对着镜头调整好角度。三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得像换了个人，左眼下方还有块淤青——那是砸办公室时被飞来的键盘砸中的。直播间瞬间涌入几十万人，弹幕像瀑布般刷屏：

“卧槽！真的是陆沉！”

“他想干嘛？直播道歉？”

“楼上的想多了，暴君怎么可能道歉？”

“快看他身后！一片狼藉！是被家暴了吗？”

陆沉拿起桌上的卸妆水，动作生涩地往脸上倒。冰凉的液体顺着下颌线滴落，打湿了他穿了三天的衬衫——那是林浅最喜欢的灰色，她说“这个颜色衬你眼睛”。

“今天开直播，就一件事。”他对着镜头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，“澄清。”

他点开那张绯闻照片，用激光笔圈出苏然搭在林浅肩上的手：“这张照片拍摄于5月17日晚10点07分，地点是浅然设计工作室。当时他们在讨论皇室项目的修改方案，监控录像可以证明，两人距离1.5米，苏然的手只是短暂搭在肩上指点图纸，全程不超过3秒。”

弹幕瞬间安静了几秒，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：

“卧槽！数据控啊！连3秒都算出来了？”

“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？难道在工作室装了监控？”

“只有我注意到他眼眶红了吗？”

陆沉没看弹幕，继续点开下一张截图——那是林浅和苏然站着“浅然设计”招牌下的照片，苏然替她理围巾的动作被放大了无数倍。

“这张拍摄于5月18日晚8点23分，”陆沉的声音突然顿住，喉结滚动了两下，“当天是林浅的生日，苏然送了份设计稿作为礼物，是关于‘重生’系列的优化方案。理围巾只是绅士风度，没有任何逾矩。”

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林浅的脸，动作温柔得像在触摸易碎的珍宝：“林浅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设计师，也是最独立的女性。她从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，相反，是我们这些所谓的‘成功人士’，应该向她学习——靠实力说话，用作品证明自己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突然拿起卸妆棉，开始用力擦拭脸颊。粉底被擦掉，露出他原本的肤色，还有那道未愈的淤青。直播间的观众惊呆了，看着这个平日里在财经杂志上冷若冰霜的男人，像个笨拙的孩子，用最极端的方式，为一个伤害过他的女人辩解。

“我知道，我以前混蛋。”陆沉的声音带着哽咽，“我伤害过她，用最愚蠢的方式。但这不是你们造谣她、污蔑她的理由。”他举起手机，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素颜照，“这是我，陆沉。从今天起，我不再是陆氏总裁，只是个想弥补过错的普通人。如果我的素颜能换来对她的尊重，值。”

直播结束的瞬间，陆沉瘫坐在地上。窗外的阳光照进来，落在他苍白的脸上，像一场迟来的救赎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林浅工作室的号码，他的心脏猛地一跳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接起。

“喂？”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
听筒里传来小陈带着哭腔的声音：“陆总……林设计师她……她转发了您的直播视频，配文只有两个字：‘谢谢’。”

陆沉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，砸在手机屏幕上，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。他知道，这两个字不代表原谅，但至少，她看到了他的努力，看到了他笨拙的守护。

第四届回忆的凌迟

林浅确实转发了陆沉的直播视频。在看到他对着镜头笨拙地辩解，甚至不惜素颜示众时，她正在给“重生”系列的玉佩做最后的抛光。抛光机的震动让她指尖发麻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闷得喘不过气。

“为什么要帮他？”苏然端着早餐走进来，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。他刚看到林浅的转发，那条配着“谢谢”的动态，已经在业内引起了轩然大波。

林浅关掉抛光机，车间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。“我不是帮他，”她拿起玉佩，对着光检查，“我是在维护我自己。他说得对，事实胜于雄辩。”

但她的指尖却在玉佩的裂痕处反复摩挲，那里的金箔被她磨得格外光滑，像陆沉直播时反复擦拭屏幕的动作。苏然看着她的侧脸，突然说：“其实，陆沉查过那张照片的来源，是张氏集团的公关总监授意拍的。他把证据发给我了，让我转交给你。”

林浅的动作猛地一顿，玉佩差点从指间滑落。“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？”

“他说……”苏然的声音低了些，“他怕你看到他的名字就烦。”

车间外传来快递车的声音，林浅没再说话，起身走了出去。签收单上的寄件人是老玉坊的周师傅，包裹里是一盒子处理好的点翠羽毛，附了张便签：“阿沉说你要做‘重生’系列的最后一件，特意让人从云南找的蓝翡翠鸟羽尖，最嫩的那种，颜色亮。”

林浅捏着便签的手指在颤抖，纸上的字迹是周师傅的，但她认得那行小字备注——“羽尖处理方法：参照《天工开物》古法，加明矾浸泡十二小时，阿沉亲手试的，废了三批料才成”。

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落在羽毛上，泛着幽幽的蓝光，像三年前那个雨夜，陆沉送她回家时，车窗外飞过的萤火虫。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出于责任，现在才明白，这个男人的温柔，从来都藏在笨拙的行动里，藏在那些她从未在意的细节里。

她想起闪婚时，他总在深夜悄悄进厨房，不是喝水，而是看她有没有踢被子；想起他撕毁她的设计稿后，第二天会匿名把修改意见放在她桌上；想起火灾现场，他扑过来挡在她身前，背后的烧伤比她重得多……

这些被刻意遗忘的碎片，在陆沉直播的余温中，突然拼凑成完整的画面。林浅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，却在看到那些点翠羽毛的瞬间，溃不成军。

第五届无声的波澜

陆沉的直播像颗炸弹，在网络上炸开了锅。#陆沉素颜##陆沉为林浅澄清##心疼林浅#三个词条霸占了热搜榜前三，网友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：

“以前对陆沉有偏见，现在觉得他好真诚！”

“林浅真的好惨，被前夫伤害还要被网暴，还好有苏然和陆沉维护她。”

“只有我注意到陆沉说‘林浅是最优秀的设计师’时的眼神吗？那是真爱啊！”

“‘重生’系列冲啊！必须支持林设计师！”

张氏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，张启明气急败坏地在办公室摔了古董花瓶，指着助理的鼻子嘶吼：“废物！一群废物！连个女人都搞不定！”

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份文件：“张总，这是刚收到的，陆沉把我们买通记者造谣的证据，匿名发给了证监会。”

张启明的脸瞬间惨白如纸，瘫坐在椅子上。他知道，这次是彻底栽了。不仅皇室项目没指望，连张氏集团都可能保不住。

林浅的工作室却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订单量，“星芒系列”和“重生”系列的预售量在一天内突破了千万。苏然拿着报表走进来的时候，林浅正在给最后一件“重生”系列的玉佩刻字——在凤凰的翅膀下，刻了个极小的“沉”字，被金箔巧妙地掩盖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
“皇室项目的负责人刚才打电话，”苏然的声音带着笑意，“说要亲自来工作室拜访，想把‘重生’系列作为国礼送给外宾。”

林浅的刻刀顿了顿，碎屑落在手背上：“知道了。”

“还有，”苏然看着她，眼神复杂，“陆沉的母亲刚才联系我，说他直播后就病倒了，急性胃溃疡穿孔，现在在医院抢救。”

林浅的手猛地一抖，刻刀在玉佩上划出一道浅痕。她迅速稳住心神，用金箔巧妙地掩盖住那道划痕，语气平淡：“知道了。”

但她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，刚才刻下的“沉”字，仿佛突然有了温度，烫得她心头发慌。苏然看着她故作镇定的侧脸，突然说：“浅浅，去看看他吧。就算不原谅，也该做个了断。”

林浅没说话，将刻好的玉佩放进丝绒盒里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盒子上，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晃动，像只找不到方向的萤火虫。

第六届徒劳的接近

陆沉醒来时，病房里空无一人。护士说他昏迷了两天两夜，期间只有他母亲来过一次。床头柜上放着份财经报纸，头版是林浅的专访，标题是《“重生”设计师林浅：用珠宝讲述中国故事》。

他伸手去拿报纸，动作牵扯到输液管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这时，病房门被推开，小陈拎着保温桶走进来，看到他醒了，眼圈瞬间红了：“陆总，您可醒了！医生说您再晚送过来一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