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的傍晚,天色尚未完全暗下,我便带着从厨房准备好的、比平日更丰盛些的食篮,提前来到了那间废弃的魔法史教室。敲响约定的信号后,我推门而入。小天狼星今晚是以人形靠坐在墙角,听到动静,他抬起头,深陷的灰色眼睛里带着惯有的警惕,但在看到食篮时,那警惕稍稍褪去,换上了一丝对食物的本能渴望。
我将食篮放在他面前,看着他开始进食,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,而是随意地靠在了旁边的旧讲台边。
“今天我去厨房,波波——就是那只总爱多给我一块馅饼的小精灵——告诉我,最近储藏室里的巧克力消耗得特别快。”我像是闲聊般开口,目光却留意着他的反应,“据说,巧克力能帮助抵抗某些……负面情绪的影响,尤其是在遭遇过摄魂怪之后。”
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,灰色的眼睛锐利地看向我,显然明白我意有所指。
我没有等他发问,继续用一种带着探究和好奇的语气说道:“然后我就想,光靠巧克力恐怕不够。所以,我后来特意去图书馆查了查……”我顿了顿,观察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趣,“我在书上看到可以预防摄魂怪的咒语,叫做守护神咒(expectopatronum)。”
“守护神咒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,声音沙哑,眼神变得有些悠远,仿佛想起了什么。
“是的,一个很高深的咒语,需要集中意念回忆最快乐的记忆。”我点了点头,语气变得认真了些,“我想学这个。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,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。
教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,只有他缓慢进食的声音。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
然后,我话锋一转,抛出了那个我真正想试探的问题,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、学生向年长者请教时的不确定:“你觉得……卢平教授会教我这个吗?”
这个问题问出的瞬间,我能清晰地看到小天狼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他拿着面包的手停在半空,灰色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惊讶,有审视,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,还有……某种深沉的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,关于他那位曾经的挚友,如今的狼人教授。
他沉默了更长时间,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,或者是在压抑内心翻腾的往事。最终,他放下食物,用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,声音低沉而沙哑:
“莱姆斯……卢平,”他念出这个名字时,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涩感,“他……是个很好的老师。如果他认为你准备好了,并且有必要……他或许会。”
“是吗?”我立刻接话,声音里刻意染上了一层明亮的惊喜,眼睛也微微睁大,仿佛听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消息。“那我应该现在就去找他,你说不是吗?”我甚至向前倾了倾身体,做出一个准备立刻动身的姿态,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急切与狡黠的笑容,“毕竟教授可不会拒绝一个好学的学生喔,尤其是想学习如何抵御‘某些东西’的学生。”
我刻意加重了“某些东西”这个词,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,确保他明白我指的是摄魂怪,以及他所处的、需要时刻警惕的境况。
这个过于“积极”的反应显然让小天狼星愣了一下。他看着我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去卢平办公室的样子,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劝阻或者提醒的话,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和一丝无可奈何。他大概觉得我这股“冲动”有些鲁莽,但又无法完全反驳“好学”这个正当理由。
“随你。”他最终干巴巴地说,重新低下头,专注于他的食物,仿佛不想再参与这场可能给他旧友带来“麻烦”的讨论。
得到了我想要的暗示,也成功地将一种“积极求知”的印象植入他心中,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看着他重新开始进食,我直起身。
“慢用,布莱克先生。希望巧克力……和未来的守护神咒,能有点用处。”
说完,我便转身离开了教室,留下他独自消化这顿掺杂了信息和往事的晚餐。我知道,学习守护神咒并非易事,而让卢平教授同意教导一个斯莱特林学生,可能更需要一些技巧和时机。但至少,我已经播下了一颗种子。无论是在小天狼星心里,还是在我自己的计划里。
离开废弃教室后,我并没有真的像在小天狼星面前表现的那样“立刻”冲去找卢平教授。冲动是格兰芬多的特质,而非斯莱特林。我先是回到公共休息室,慢条斯理地完成了今日份的魔法史阅读笔记,又小憩了片刻。直到估摸着晚餐时间已过,大部分教授应该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,我才不紧不慢地动身。
我没有直接去敲卢平教授办公室的门,那样目的性太强。我只是抱着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、关于黑魔法生物(其中一本恰好提到了摄魂怪,以及守护神咒的只言片语)的厚重大部头,之后我到卢平教授办公室前面等待着他回来。
他的办公室位于城堡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尽头。我选了一个正好能看见他办公室门口、但又不太显眼的位置,背靠着冰凉的石墙,假装在翻阅手中的书籍,耐心等待着。走廊里很安静,只有墙壁上火把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,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嬉闹声。
我没有等太久。熟悉的、略显疲惫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。我抬起头,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“偶遇”的惊讶,然后合上书,站直了身体。
卢平教授手里拿着一个似乎还装着些许三明治残渣的餐盘,正朝着办公室走来。他看到我站在他门口,脚步微微一顿,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,但很快便被那惯常的、带着点疲惫的笑容取代。
“晚上好,苏小姐。”他声音平和,“是在……等我吗?”他的目光落在我抱着的那些书上,尤其是在那本《黑暗生物:识别与抵御》的封面上停留了一瞬。
“晚上好,卢平教授。”我微微颔首,脸上带着适当的、属于好学学生的谦逊,“是的,我有些关于……嗯,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问题,想向您请教。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?”
我选择了一个模糊的“黑魔法防御术问题”作为开场,既给了自己回旋的余地,也足够引起他的兴趣。同时,我抱着书本的姿态和选择在他办公室门口“偶遇”的方式,都巧妙地塑造了一个勤奋、不愿打扰却又求知若渴的形象。
卢平教授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我怀里的书,那双温和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了然。他点了点头,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袍子里掏出钥匙。
“当然,进来吧。”他边说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,“只要不是关于狼人的论文,我想我应该能提供一些帮助。”他开了个轻松的玩笑,试图缓解可能存在的紧张气氛,但我知道,真正的试探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走进卢平教授的办公室,这里比斯内普的地窖要明亮温暖许多,但也同样堆满了书籍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教学用具,一个旧衣柜立在墙角,发出轻微的咔哒声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某种陈旧羊皮纸的气息。他示意我在一张略显陈旧的扶手椅上坐下,自己则将餐盘放在角落,转身面对我,脸上带着鼓励的神情。